大夫说我是痛得昏迷了一阵儿。我庆幸女儿出生的那一刻我头脑是清晰的。我清醒着迎接了她的出生。有一天,我可以肯定地对女儿说,我为她的健康尽了最大的能力了。女儿会不会理解呢?医疗技术发展到她们那一代,人怎么会不顾一切地选择疼痛?有必要吗?我想不清楚。
其实,后来经历的又一次事故和由此带来的6次大手术使我明白,选择疼痛的生育经历,它不仅是给了我一个健康的孩子,也教会我怎样面对和战胜自己内心最脆弱情感的能力。它好像是给我输了一次生命的血,使我对药物、尤其是麻醉止痛类药物不再过度依赖,我自己能够支撑住自己。
那是女儿满6个月的一天早晨,我在马路中央被迎面的小车撞飞出去。车祸的结果是:腿关节在关节槽里转了一圈,脚后跟和脚尖彻底换了方向。双腿粉碎性骨折。残上加残,再也不可能靠双拐走路了!这个事实开始真把我打蒙了。
是女儿健康的小胳膊腿使我迈过心理这道坎。接下来是一年一次共6次补骨头手术。开始骨头里钉8根钉子,上一块钢板。第二年,女儿住院给她倒尿,因地下有水,我柱着拐杖,跌得腿里钢板扭了,取钉子取钢板。这次手术还把骨头接歪,敲开又补上。这当中不得不把膝关节和胯摘掉了。那是最难熬的40多天。只要脚踩着地,脸上的汗就痛得一串串往下流。真是应了那句话:有了这碗酒(生育的疼痛)垫底儿,什么酒都能喝下来!
我后来算过,这辈子吃的止痛片、打的杜冷丁,最多的时候都是在生孩子前的几次接骨手术中;后来,手术越做越大,反而用的量越来越小了。我想,我已经具备了向身体生理极限挑战的素质。
采访随笔:
很难想像疼痛是一个礼物。
曹燕的特殊经历,使她对疼痛的认识超出了一般人。新近我还读到一本美国医生保罗·布兰德写的名为《疼痛》的书,也谈到疼痛是上帝给人的礼物。它的副标题特别一针见血:“——无人想要的礼物”,从这也看到了现代人的弱处——逃避疼痛。
女性的分娩从来就是与疼痛相伴的,而今技术已大张旗鼓地、慈爱地让女性在无痛、无感中经历新生命的诞生。女人究竟是该欢欣?还是该忧虑?
当然不是笼统地说技术的进步关爱在女性身上是错,而是担忧技术的滥用。比如,这几年国内剖腹产手术的不断攀升。再比如,会阴侧切问题。国内现在会阴侧切率几乎是百分之百,而在发达国家,如瑞典高不过百分之十。老妇产科大夫说,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,我们原是有很好的传统的,产妇生产时,产道用植物油扩张,尤其对初产,会阴保护被重视。
希望我的女性朋友,能够向曹燕那样,少受环境的左右,做自己身体的主人,辩证地看待疼痛,从而真正享受生命的快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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